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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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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宋真在廚房熬粥煎雞蛋,他轉過身朝正坐在客廳翻閱著財經雜志的陸驛遠喊道:“驛遠來把早飯端出去。”

“好。”陸驛遠收起雜志,後仰著腦袋應聲。

他抱住宋真,親昵地和宋真對貼著臉:“你剛叫我什麽?”

被直截了當地點明,宋真卻是再也叫不出口了,剛剛那聲並不是他的刻意為之,而是水到渠成般地脫口而出。

陸驛遠剛聽到的時候,還詫然了下,緊接著就是心中陡然升起了一個小火爐,烘得內心亮堂堂暖洋洋。

“以後都這麽叫我好麽?”

“恩。”

鋪天蓋地的寒流一夜之間襲擊了這座城市,馬路兩側的樹木在疾風中飽受摧殘地瑟瑟發抖著枝丫,匆匆行人都換上了足夠抵禦嚴風的厚衣裳,只有嬌俏愛美的妙齡女子依舊穿著短裙,露著大白腿款步姍姍。

弄堂裏的小貓們在角落蜷縮成一團毛球,警惕著望著來往的路人。

冬天是真的來了。

那一頭的章煥仁飽受父親精神上的打壓。

當章父在第五次問到宋真的時候,章煥仁再無法編造理由,硬著頭皮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是我提出來的。

正在抽著水煙的章父登時就把手中的煙壺往章煥仁的額頭上重重砸去,口中大罵“胡鬧!真是胡鬧!”

沒過多久,章煥仁就被父親羈押著去同門當戶對的姑娘相親,混賬兒子想一出是一出,把日子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生。而今既然不是同性戀了,那就走回正途,踏踏實實找個姑娘,穩穩當當過下半生。

章煥仁無法推拒,雖說他並不排斥女人,但當下的節骨眼上他是真無心情再同另一個人談情說愛,因此在相親桌上,他紳士十足,談笑風生,顧足了女方感受,臨了也是無奈地搖搖頭說不合適,還是做個朋友。

他又回到他那個空蕩蕩的家,冬天一到,家裏更冷了,時常給他一種四面徒壁、冷風肆灌的蝕骨寒意。

總不能輕易入睡,打開電視的任意一個頻道,畫面在他麻木呆滯的臉上跳躍,他時常會產生宋真還在他身邊的錯覺。

宋真在他身邊,鼻梁上架著副無框眼鏡,兩只手很溫順地交叉疊放在棉被上,他全神貫註地看著電視。

電視裏在演一個小品,裏邊的演員抖機靈地說了句臺詞,惹得下邊的觀眾鼓掌叫好。

章煥仁低聲笑了,微微轉頭,對身邊的人說:“好笑吧。”

身邊空無一人。

其實章煥仁並沒有時時刻刻都想著宋真,他還是穿得光鮮亮麗,皮鞋擦得鋥黑烏亮,意氣風發地上班下班,參加好友的聚會派對,見到美人也會想去調戲一番。

他並沒有很想宋真的,只會在偶爾的瞬間,比如在他醉酒進家門,脫鞋扯領帶的時候,他永遠都會對著空房子喊一聲“宋真,我回來了。”

比如在他嘗到美味的事物,他第一個念頭就是下次也要帶宋真來這裏吃。

比如在他去別人家做客,看到人家家裏的書櫃中鎖著收藏的寶書,他會不屑地想宋真早就把這一整套都集全了。

比如在清晨中醒來的時候,他會躡手躡腳地打開臥室門,偷偷從門縫看看宋真是不是已經回家了。

但更多的時候,他只是在夢中夢到,都是些以前的事罷了,大到他向宋真告白成功,小到宋真被海鮮湯燙傷,伸出舌頭呼呼呵著氣。

說來也奇怪,章煥仁記性並不是很好,和宋真在一起的六年大抵是太平淡如水,他總是記不得很多相處的過程與細節。

就像是一顆參天的樹,只餘下光禿禿的樹幹。

但分開以後,在一個晚上的夢裏,回憶會在章煥仁的腦海中一幀幀地回放,清晰如昨,就像這顆光禿禿的大樹,向四面延伸出了漫天枝丫,枝丫上又抽條出了無數片翠綠嫩生的樹葉,樹葉蔥蔥搖晃,像一把巨大的傘,在地面上映照出斑駁的光。

章煥仁抱著大熊玩偶,他記得了,這只玩偶是在他們交往第一年的聖誕夜送給宋真的,當時可純情了,他們還互相交換了蘋果,章煥仁記得他咬下宋真給他的那顆蘋果時,差點酸得掉牙,宋真卻倒在大熊身上,惡作劇似的笑得很開心。

夢裏有時會哭,有時會笑。

章煥仁也是碰到過宋真,只是沒上去打招呼。

那天他和好友一起去買高爾夫球桿,好友肚子疼跑去了廁所,章煥仁無聊就隨便走走。

哪知便在哈根達斯店的門口看到了裏面的宋真。

章煥仁隔著玻璃窗望過去,宋真和陸驛遠坐在一起,對面還有個小孩兒,三個人不知聊到了什麽好玩的,宋真笑得眉眼彎彎像月牙,章煥仁是很熟悉他這樣笑的,以前宋真也常常這樣對著他笑。

間或,陸驛遠貼著宋真的耳邊講著什麽,兩人動作親密無間,這種氣場是騙不了人的,章煥仁再也看不下去,扭頭就走。

上了朋友的車,他朋友捂著肚子:“媽呀可算好點了……誒,阿仁,你怎麽哭了?”

章煥仁揉揉眼睛,卻揉出了更多的淚,他自嘲般哈哈大笑:“有嗎?是外面太陽太大,晃我眼睛,刺得很。”

他朋友錘了他一記肩膀:“我去,你什麽時候成林妹妹了,這弱不禁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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